绛屿把碗递给天衍,让他拿着,自己则站起来往空地上走了几步,把手指放到眼睛前头量了量,一脚踢开一块石头。
紧接着,他也不闲着,换个方向继续踢,统共踢了八脚,那些石头一个碰一个的,竟然汇聚成了一个半方不圆的法阵。
“寻常修士结阵需借符为媒介,而阵修,天上飞的,水里游的,只要这世间有的,都能为他们所用——你是阵修?”
绛屿没有回答,他只是踏了一下地,就感觉到地表微微地开始颤动,石头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,隐隐的,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。
那是战火连天时的呐喊,那是流离失所的呜咽,那是沧海桑田的浪潮,那是长埋于此的不甘。
明溪心中一恸,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陵泉扶着他:“怎么了?”
绛屿脱力地半坐在地上,山音戛然而止,他呼吸急促地朝天衍一招手:“水!”
接过水的他胡乱灌了自己几口,剩下的全都浇在了自己的头上,闭着眼睛调息了好半晌,才勉强找回了呼吸的本能。
他朝天衍笑了笑:“看来神话有时候,也不全然是空x,ue来风嘛。”
第83章 第八十一章 相怜
人们总是把久远的、不可思议的东西打上“神话”的标签,以此来显示当代的科学性。可是回过头再来看,神话里的飞天遁地,和如今修仙问道不是一回事吗?
若是沧海桑田,将来的人们又会怎样看见如今的仙道?
明溪已经在山头上坐了好几个时辰了,从听见山音开始,他的魂都好像被这座山给勾住了,连带着思绪也被扯得四分五裂,乱七八糟地散在巍巍太玄。
“我来过这里吗?”
明溪生在东川,到他十六岁之前都没挪过窝,虽然这些年打打闹闹地跑了不少地方,但诚如西南这块全国最大的边陲,没点远大理想的人还真不大愿意涉足。
那他第一次来这里,为什么会让山音牵着鼻子走呢?
绛屿的法阵早就被他撞得支离破碎,可那纷繁的山音像是刻尽了他的脑子里,像大罗天的孩子们用来录音的留声机似的,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。
哭声,都是哭声。
男男女女,分不清谁是谁……为什么要哭呢?
明溪抱着头:“别叫了,求你们了,别叫了!”
山洞里,绛屿已经睡了一觉起来,昏黄的烛光晃了他一眼。
他暗骂了一句,抬起手招呼了一声:“那个谁,劳驾,把您手里的灯灭了成不?节约啊!”
洞x,ue本就不大,丁点动静都能一览无余。天衍缩在角落里,救命稻草似的抱着一根蜡烛,嘴巴还一张一合的,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。骤然听见绛屿出声,他吓得浑身一颤,哆哆嗦嗦地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,然后抱着蜡烛转过了身。
火光一下子就弱了,整个被他的身体挡着,绛屿眼角一眯,睡意顿时消了大半,他懒洋洋站起身,朝天衍走过去——
“别过来!”
绛屿立马举起手,往后退了一步。
天衍拿着蜡烛当剑使,还怂得直发抖,那只剩下拇指长的蜡烛总好像下一刻就得作古。他的手上也到处都是水泡,蜡油滴了一手,亏得他还能一直拿到现在。
人家怕黑都乖乖地往人身边蹭,他这黑怕得……怎么好像是怕人?
绛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眼,召出飞剑丢给他:“别用那个了,节约点,咱们现在没钱。这个纯天然的,对眼睛也好,送你了。”
天衍迟疑了一下,没动,绛屿一看他望过来,连忙又后退了几步,对着墙又躺下了。
不过后半夜,他一直没睡着。
绛屿有点敏感,他睡觉得摸黑,稍微有一丁点光都不行。到最后,索性坐了起来,不停地给自己扇着风,又热又亮,让人怎么睡嘛!
天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剑睡着了,蜡烛被燃得干干净净,一手的蜡油和水泡,眉头皱得快有太玄高了,绛屿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,刚刚还睡着的人忽然出声道:“我娘不在了。”
绛屿吓了一跳,天衍睁开了眼:“你不是想听她的高论吗?”
绛屿:“……”
他叹了口气,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,那两撮成了j-i,ng的眉毛趾高气扬地问着:给不给坐?
天衍往旁边挪了一屁股,算是答应了。
绛屿从乾坤袖里摸出一根金针,就着飞剑的光拉起了他的手,天衍本能地缩了一下,绛屿警告地瞥了他一眼:别动。
绛屿低着头,几乎把眼睛埋到了他手里,天衍就只能看见他头上的旋,不知怎么的,他的心忽然就跳了一下。
一个泡破了。
绛屿挤出了里头的水,天衍疼得吸了口凉气,绛屿一边往伤口吐着口水,一边说:“忍着,自己作的。”
天衍:“……劳驾,用口水就算了,能别用您老人家那金贵的舌头吗?您这是治病呢,还是吃豆腐呢?”
绛屿上下打量了一下:“脸和手是鲜豆腐,脱了衣服就是臭豆腐……我谢谢您,下次请把防晒霜抹匀好吗,宝贝儿?”
绛屿把他的死皮都用刀割了,现下手上都是粉粉嫩嫩的鲜r_ou_,稍微一碰就得杀人。绛屿手上也没个把控,不敢乱动,只好用舌头给他舔一舔,消消毒。
结果这小子还不服好!
绛屿觉得自己没发火真是像春风一样和煦,他一边感慨着自己怎么就这么的善解人意呢,一边助人为乐地把天衍的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