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大学的时候见过你两次,你可能不记得了,”蓝野霖说,“一次是你跟老师一起在我们食堂吃饭,你那时候又瘦,还挑食,把菜里面的青椒一根一根挑出来,挑一个,老师就吃一根……”
裴楚呼吸有些沉重,不太愉快地紧皱着眉头。
“还有一次我去你们学校,迷路了,经过你们系前面的那片樱花林,遇见你躺在樱花树下面的椅子里睡觉,拿书盖着半边脸,是34年再版的《罗生门》,泼墨般的大红配黑底的封面,衬着你……”
“够了,”裴楚打断了他的话,太阳x,ue一突一突地跳着,“有什么意思。”
蓝野霖只是笑,站在寿司店门口,把烟掐了才进去。裴楚一秒都不想再多呆,找个位置坐下就开始拿传送带上的寿司。这个点店里面很空,连服务员都下班了,只剩下老板一个人和他们两,老板出来送味噌汤的时候盯着裴楚看了一会,竟然还记得他,恍然道:“哎呀,是你!好多年了吧?”
裴楚冲老板笑了笑,有点不是滋味,找了个借口道:“出去工作了几年,才回来。”
老板看上去很高兴,送了他们一小壶清酒。蓝野霖给他倒了小半杯酒,道:“我经常来这边。这几年又推出了很多新的寿司,你可以尝尝看。”
裴楚的胃一直在收紧,这里的人和物都让他头昏脑胀,一口东西都吃不下。他还是要了蓝野霖的烟,紧紧地咬着烟蒂,催他:“赶紧吃。”
蓝野霖吃得不紧不慢,裴楚焦虑地盯着他的盘子,被老板提醒不许抽烟后只能喝带着冰块的酒,越喝胃部越不舒服。蓝野霖没有再添酒,在他的杯子里添了热茶,道:“老师的事情,我这边有了一点进展。”
裴楚看着那个青花的杯子,本以为自己会有点更多的反应,一颗心却像已经麻木了一样无波无澜,只觉得无奈和难受。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离宋辰逸越来越远,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都是。
“巫连死之后,巫家最后没有深究宋辰逸的责任,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巫连留下来的什么东西,”蓝野霖说,“似乎巫连的遗书,或者遗言视频。”
裴楚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,并没有太过于惊讶。他想起了巫连的私人电脑里藏的那些视频,巫连从他十几岁开始就在做这些事情,像一个旁人一样整理着自己一生的经历,也许巫连才是他们里面活得最清楚的一个。
“你认识巫连,”裴楚说,用的是陈述句,“很久以前就认识了。”
蓝野霖带着笑意看着他,那个笑意里面藏着更深层次的东西,什么滋生在黑暗里的未知的东西。
“不算久,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过客而已,”蓝野霖也没有隐藏,说得很坦诚,“老师和巫连才是多年的老朋友。”
裴楚沉默了许久,有些想笑,脸上的肌r_ou_又僵硬得让他笑不出来:“哦。”
“老师可能没跟你说过,因为不想把你卷到巫家的事里来吧。”蓝野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,瞳孔的焦虑有些拉长,“裴老师,你知道么,你曾经是他唯一的救赎。他像保护神明一样虔诚地保护着你,但到最后还是事与愿违。呵,所有人都事与愿违,这个世界总是没什么顺心事。”
这段话颠三倒四,没头没尾。裴楚却被他狠狠地c-h-a了一刀,抬起头,手里还捏着那个杯子:“你什么意思?”
蓝野霖伸手,触碰了一下裴楚眼角的泪痣。这个动作又快又轻,让裴楚皱起眉,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“我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能够死在你的怀里。”蓝野霖还在笑,裴楚的视野莫名有些模糊,血液开始一股脑地冲上头顶,有些难受地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。蓝野霖在说:“你一直这么美这么纯粹,宋老师也好,巫赫也好,甚至巫连也好,像他们那样烂到深处的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你。你跟巫赫在一起了吧?”
裴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大脑里面一片空白,耳鸣和心悸得厉害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。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,想给自己倒点汤醒酒,手刚碰到汤勺就失手打翻了一个碗。有人紧紧地扶住了他,有条不紊地帮他收拾一片狼藉的桌子,扶着他靠在了自己身上。
他身上带着无比熟悉的烟味、古龙水味、寿司淡淡的腥香味。裴楚有了几秒的恍惚,那一瞬间失落和伤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趁虚而入,让他鼻头发红、眼角s-hi润。身边的人小心地扶着他站起来,在他耳边说:“裴老师,你是不是喝醉了?”
裴楚安静地闭了好一会眼睛,这股莫名其妙的不适开始消散了些,理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。
“可能有点。”裴楚轻声说,“吃完了吧?走。”
蓝野霖想扶他,裴楚拒绝了,有些头重脚轻地大步走出了店里,在店头的门槛处绊了一下,差点直接磕在了地上,被身后的人手疾眼快地拉住了。
“我来开车吧,送你回小区里。”蓝野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,伸手摸了一下裴楚冒着冷汗的额头,“我也住在那边,不会有人起疑的。”
裴楚想拒绝他自己打车回去,没走几步,那股奇特的难受又上来了。蓝野霖也没有等他的回答,把他扶进车里,直接发动了车子。
裴楚兜里的电话在响,不用看就知道是巫赫的。他隐约记得刚才和蓝野霖的谈话里提到了巫赫,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些什么。这种记忆的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