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糖儿就算还小也该晓得粮食的珍贵。这饥荒来的时候,人想吃都没得吃,饿得没法子就爬上山挖野菜野草吃,连树皮都吃。我爹年轻时就遭受过饥荒,他以前就常跟我讲这些事。”
“可得了啊。”方梅知起身,收拾好碗筷,“咱爹是命不好,他以前又不是我们睦云县的人,咱县可是两百多年来都没闹过饥荒。诶,我跟你说,甭管是哪个算命先生可都说这是块上天庇护的风水宝地啊。”
秦雪文还想说什么,方梅知已经端着三个人的碗筷朝灶房里走去了。她说:“秦漾,你待会儿吃完饭把饭菜都收拾了。雪文你把碗给洗了。我先回屋睡会儿。”
……
春天是个容易犯困的时节,一连几天,学堂里的伙伴念书时都打不起劲儿来。许先生看得紧,他见到谁在睡懒觉都要把人拖起来,打手心再罚抄书。
铁蛋在桌上立起书,遮挡住自己。这其实是掩耳盗铃。他想着自己睡着了许先生是看不见的,可许先生回回都能在他进入梦乡前抓住他。
许先生就拿着戒尺重重地敲在他的破木桌上,生生将他震醒,震得桌子里的灰尘和草木屑也跳动起来。他每回都被吓得心颤。
铁蛋连着五天被许先生逮到在课上睡觉后,许先生终于忍无可忍,让他捧着书站到屋外的窗边去清醒清醒。
铁蛋打着哈欠,用小黑手揉着忪惺的眼睛走出门去,乖乖地站了一个早上。中途许先生出来看过,见他像烂麻糬一样贴在墙上,伸出戒尺敲了敲他的腿,严肃道:“站直了!”
铁蛋捧着书不情愿地站直了,耷拉着脑袋。等许先生走回学堂里面了,他又跟烂泥似的贴在了砖墙上。
午间糖儿来叫他去小饭堂吃饭。他们俩过去之后,挨着坐在长凳上。
铁蛋狼吞虎咽地将饭菜扒进嘴里吃完,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。
铁蛋吃饱喝足后,捶了捶仍发酸的腿,哭丧着脸说:“许先生也太狠了,罚我站了这么久,我的腿酸得要命啦,现在还是很酸。”
糖儿吃饭是细嚼慢咽的,不着急吃完饭。秦漾坐在他对面,将自己碗里的半只沾了酱油的鸭蛋夹到糖儿碗里。
“谢谢哥哥。”糖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碗里的红烧r_ou_夹给秦漾,甜糯糯地说,“哥哥吃。”
铁蛋喊了两声“糖儿”,糖儿没有理会他。他见糖儿满心满眼里都只有秦漾,有些生气:“喂!秦谧!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?”
糖儿说:“我听到啦!你说你腿酸!”
糖儿看都没看他一眼,往哥哥的碗里夹了一块辣豆腐皮,又加了两条豌豆,再放了两根炒笋丝。秦漾的碗里叠成了一个小山丘。秦漾说:“你自己吃吧,我够吃了。”
糖儿“哦”了一声,缩回了拿筷子夹着菜的小白手。
糖儿这才想到铁蛋,慢悠悠地跟铁蛋说:“先生刚才说他有事情要出去,让我们待会儿自己看书。你可以偷偷懒。”
铁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:“先生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?”
糖儿摇摇头:“他没有说过。他只让哥哥看着我们,不让我们出去玩儿。”
铁蛋听完,心里就欢快地打起了小算盘。
到点后,大家从饭堂出来,乖乖回去念书。铁蛋拉住了糖儿,对他说:“许先生不在,我们就逃出去玩吧。”
糖儿吓了一跳,冷静下来后有点犹豫,小声地说:“要是让许先生知道了,他会不会罚我们啊。”
“不会的,许先生不会知道的。我们就偷偷出去玩一会儿,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铁蛋见糖儿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,于是接着怂恿道:“今天是大晴天,外面阳光这么好。你难道想坐在学堂里看书吗?那多无聊啊。”
“秦漾哥哥不会说我们的。他肯定也不会告诉许先生。我们早点出去,早点回来,好吗?”
糖儿耳根子软,有点心动。铁蛋经过一番坚持不懈的怂恿,终于成功地说服了糖儿。
糖儿跑到秦漾跟前,扯着他的衣袖跟哥哥说他们想出去玩。
秦漾想了一小会儿,对糖儿说:“别去水边玩。早点去早点回来。”
糖儿点点头。
秦漾从身上摸出几个铜板,牵起糖儿的手,放到他的手心里说:“快去吧。”
糖儿就真的跟铁蛋溜出去了。许先生临走前将院门从外面锁上了,就是为了断掉他们逃学的念头。而糖儿跟铁蛋是从后门逃出去的。后门没上锁,许先生一时大意给忘了。
出去之前糖儿心里还在打战,他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,一出门就丢下了所有的顾虑,跟着铁蛋无法无天,自在逍遥了。
他们到了街上,在摊头玩了套竹圈的游戏,只可惜什么都没套中。糖儿说,要是哥哥在,就能套中他喜欢的瓷娃娃了。
他们没敢在街上留多久,各自买了冰糖糕,就从熙明书院的后门溜回去了。
他们走到院子,只觉得静悄悄的。他们正感到奇怪,学堂里传来了许先生的声音。许先生说:“好端端的两个人还会凭空消失了不成?你是秦谧的哥哥,你怎么会不知道?你告诉我,他们俩究竟去了哪里?”
他们从疏窗上冒出脑袋来,只见许先生正站在孔夫子画像前严厉地问话。秦漾背对着他们站在许先生面前。
秦漾沉默了一会儿,低声道:“秦谧说他肚子疼,去茅房了。”
许先生用戒尺敲着木桌,边敲边道:“那张林林呢,张林林人去了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