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不防却觉一道尖锐的目光正盯着他,筑子遥被看得不舒服,抬首与之相对,不住愣住饶久。
筑子遥呆滞地看着那不染风尘的白衣男子,似曾相识的念头从脑海间一闪而过,可年岁太长,他着实记不得了。只隐隐觉着熟悉,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,这种感觉当真叫人不好受。
反观那少年,深邃无底的墨瞳之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,届时筑子遥心头一紧,感觉得更是真切。仿佛离回忆只剩一步之遥,可他却又突然迈不开脚了,就此停住,二人四目相望,好是此刻热闹的殿中无人留意。
否则不然,若是传出当朝皇后当着众臣之面与国师如何如何,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
意识到这一点后,筑子遥将视线收回,拾起酒杯一口饮下,也不再去看白衣少年那边,宛若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。但事实上,方才也确实什么都没发生。
筑子遥也不知自己为何心虚,只不停喝酒倒酒。
段景与几人闲聊一番,回首之间筑子遥这般,面露迷惑之意,只当他是病初恍惚,关切询问道:“爱妃可是身子不适?”
闻言,筑子遥一时松懈,烈酒灌入喉头,愣是咳了饶久才吞下,段景正欲唤人前来,只见摆手示意,他理了理姿态,谓然:“无碍,不过大病初愈,难免有些凉意,喝几口酒暖暖身罢了,陛下不必多虑。”
段景虽有不解,可面对常腓那张脸,他便也未多问,只道是让筑子遥先回去休息罢,后者听了自是求之不得,客套几句便忍不住起身。
岚葭从旁边将之扶住,生怕她又突然昏迷,筑子遥苦笑一声,斜眼瞥过那神秘莫测的白衣少年,不知觉中已然愈走愈远,直至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,筑子遥才缓慢缓过神来。
岚葭甚是疑惑,她扶着筑子遥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,才是轻声询问:“娘娘可是觉得国师有何问题?”
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是筑子遥始料未及的,难免一个愣怔,转念想来,他方才许是激动未加克制,以至被岚葭一眼看穿,想着便暗自抹了一把冷汗。
若是只有岚葭一人发现倒也无碍,怕只怕在场众人都是老狐狸了,不乏借此大做文章,筑子遥微微蹙眉,心道今日他当真鲁莽了。
姑且不提段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者,愣是谁人也忍不了自家妻室目不转睛地盯着别的男子,既然岚葭已有察觉,若说段景什么都没有发现那绝对是自欺欺人。
筑子遥轻声一叹,司命错了,常腓这位子可不好坐,他倒是宁愿从初涉世事的婴孩开始这一趟凡间游。
☆、古街忆往事
不论富贵贫穷,好说歹说也还有二十年清福可享,哪似今日这般狼狈。
又过几日,岚葭闲谈聊起朝中近况,得知宰相江易桁连夜出宫不知去向,疑似反叛,段景下令将之追杀。
听闻,筑子遥为之微愣,前些时候遇见江易桁时还见他满目春风,仿佛心情甚好,怎的这才几日不见就叛变了?当真人心莫测,世事难料。
筑子遥深知下凡目的,无心太多朝政之事,但是岚葭既然提及,他若丝毫不作态也不是,便随口一问:“怎无人觉着江相许是出宫游玩探亲,亦或者被外邦掳走?”
岚葭听得出他话中玩笑,哧哧一下,轻笑道:“朝廷早有风声,直道江相时常独自来往,赴偏远之地,乃至最后陛下的眼线全部都被甩去,无人晓得江相究竟去了哪儿,见了何人。”
原来,怀疑的种子饶早便已萌发,只待时机成熟,方可顺其自然将之除去,段景这么做可是杀心早起。
筑子遥当真看不懂此人,为何要将身侧重臣一个个疏远、逼走乃至彻底清除,于他可有多少好处?唯恐人心涣散,到头来朝廷剩下的只是些满口花言巧语的j,i,an佞之人,岂不因小失大。
不过,筑子遥也知这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,心里想过便是,也不出言作态。
届时,筑子遥不经路过镇妖塔,望见一旁又死了不少人,无奈亦是叹息。
倏尔身侧划过一抹白影,待他到筑子遥面前轻轻一弯腰行礼,来者正是当朝国师。
那日场面欢悦,筑子遥只觉他熟悉而无法言语,可今日站近些也便看清了他的面容。白衣胜雪长发简单束起,言笑吟吟,风姿特秀,爽朗清举,笑起来额头上还有好看的美人尖,那种忽略了性别的美,好似谪仙下凡。
“微臣见过皇后。”他谓。
“国师无须多礼,只不知国师今日怎有这闲情逸致来此游赏?”
“江相去后,便是由臣下监修的镇妖塔。”后者淡然道。
筑子遥本就随口一提,也未多少在意他的回答,但那种用语言无可表述的情绪充斥了满心,直叫人堵得慌。
今日场面虽不似前些时候那般烦恼,可岚葭终究还在,筑子遥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他,只得暗自苦恼。
白衣少年见状,轻笑一下,他道:“娘娘于镇妖塔的修筑可是有疑?”
筑子遥微愣,转而清了清嗓子,启唇:“国师既为国师,朝中必然事务繁杂,何须大材小用,来此监修,本宫以为命个新来的小官小吏方可。”说话之余,筑子遥也不忘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但让筑子遥失意的却是对方眼眸之中的波澜不惊,少年淡淡颜笑,是那么不以为然,乃至神似漠视。
“是。”他温文轻言,看了眼筑子遥。仅如此淡淡一眼,筑子遥却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