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?”凌一笑的眼睛依旧盯着照片。
“季萱婷。”
凌一笑抬起头,看向贝晓宁。
“她昨天给我打电话,说想见我,所以……”
“她跟你说什么了?”凌一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她讲了些你们俩的事,说你花心,有过很多女朋友。还说了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你母亲的事。”
“她?跟你说我妈的事儿?怎么说的?”
“她说……你从小就没有父亲,是你母亲一个人把你带大的。说……你母亲在你十三岁的时候……离开你了。”
凌一笑皱皱眉头,“她怎么会知道这些?”
贝晓宁感到奇怪,“不是你告诉她的吗?”
凌一笑摇摇头,“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事儿。除了……哦,我知道了,是姥爷告诉她的。”
“你从来都没跟她说过?!”贝晓宁心里一阵抑制不住的欣喜。
“没有。”
高兴过后,贝晓宁依然不解,“你们都谈婚论嫁了,她没问过你吗?”
“问过,可我不想告诉她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不为什么,人总有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儿吧。”
“可说出来不是舒服些吗?自己一个人装在心不会很难受么?”
凌一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,他把手抽出来,从兜儿里摸了颗烟,叼在嘴里,没点,“你想知道?”
“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。”
凌一笑不说话。
一分钟,两分钟……五分钟……十几分钟过去了。他还是咬着没点燃的烟站在原地不动,贝晓宁耐心地等待着。
突然,凌一笑把烟从嘴上拿下来,扔到了桌儿上。他看了贝晓宁一眼,一转身朝书柜旁的保险箱走过去了。
翻腾了一会儿,他站起来转回身,手里多了个黑布包儿。
凌一笑走到贝晓宁面前,把布包儿放到桌子上。
“当年,我姥爷跑去台湾的时候,家里的人死的死,散的散,最后只剩下我姥姥和我妈相依为命。后来我妈下乡c-h-a队,姥姥一个人病逝在家里了。所以……从我有记忆以来,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妈。她一直都有记日记的习惯,这些是到她去世前留下的所有日记。”凌一笑把黑布包儿打开,里面露出一块儿已经褪了色的写着“东方红”的红色日记本皮儿。凌一笑把刚才扔到桌儿上的烟捡起来,塞回嘴里,皱着眉头把它点燃,“这些我从来都没给别人看过。本来以为以后也不可能把它们给任何人看。不过……也许你说的对,有些事情,一个人装在心里确实难受。十三岁以前的生活,对于我来说,是天堂……也是噩梦。我不会讲故事,你要是感兴趣,就自己慢慢看吧。”
说完凌一笑在烟灰缸儿里弹了弹烟灰,转身离开了书房。贝晓宁看着他身后留下的几缕青烟散了,坐回到椅子上,低下头拿出了一本日记。
全都看完了,贝晓宁回头看看窗外,阳光已经照了进来。他把日记本重新码好,装回到布袋里,然后站起身,闭上眼睛出了口长气。
贝晓宁走下楼,看见凌一笑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电视,趴在他身边儿的白板和同花儿顺睡得死去活来。
凌一笑抬起头,“看完了?这么快?”
“你一直没睡?”
“等你呢。”
贝晓宁把白板和同花儿顺抱到窝里,自己坐到了凌一笑身旁。
凌一笑扭头看看一脸悲切地盯着自己的贝晓宁,“你干嘛?”
“一笑,你小的时候真……”
“你要是敢说可怜,我就……”
“……真懂事儿。”
凌一笑愣了一下,然后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,伸手揽住了贝晓宁的肩膀,“好啦!我现在被你看个通透了。公平起见,给我讲讲你的事儿吧。”
“我?”贝晓宁一歪脑袋,“我没什么好讲的啊。”
“不行!必须得讲。”凌一笑把手指c-h-a进贝晓宁的头发里,用力搓了两把。
“就跟其他所有小孩儿的情况差不多,真没什么好讲的!”
“那也得讲,随便什么都好,快!”
贝晓宁看着此刻有些小孩子气的凌一笑叹了口气,“你想听什么?”
“从头儿开始。”
“好吧。”贝晓宁推开凌一笑的手,坐直了身体,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,“二十八年前,平地一声雷,我──贝晓宁,诞生了。”
“啥?雷?”
“啊,我妈生我那天雷阵雨。”
“哦,这样。继续。”
“我生在新社会,长在红旗下,传说中的八零后垮掉的一代就是打我那年出生的人开始的。然后我就上托儿所,幼儿园,小学,初中,高中,大学,工作。完了。”
“完……完了?!”
“对啊,完了。”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!不行,重讲!你上学的时候就没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吗?”
“好玩儿的嘛……也都没什么特别啊。上小学的时候拉女同学的辫子,往老师的粉笔盒儿里放虫子。上初中时逃课去游艺厅儿、打台球儿,也跟哥们儿成帮结伙儿的打过架,被老师找过家长,回家就会被我爸暴打。高中之后我就比较老实了,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。等上了大学,就跟现在差不多了。”
“那……家里呢?你爸妈是什么样儿的人?”
“爸妈啊,也是很普通的那种,都上班,当年被称作‘双职工家庭’,属于比上不足,比下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