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子安瞬间就跑没了影,可临行还死死塞来一个东西,苏瞻洛摊开掌心,是一个用纸包着的药丸。
“呀,跑这么快?”苏瞻秋歪了歪脑袋。
他前脚刚溜,后脚苏瞻洛便看见了远远依稀的灯火与熙攘的人群,由不得多想,他抱起还在发呆的苏瞻秋,快速离开了。
翌日清晨,殷允的死讯便传遍了整座药庄。
接连两桩命案将众人砸得晕头转向,薛其慷慨陈词安抚众人,原本的寿宴也一并改成了鸿门宴——众人合计一番,决定在寿宴上亮出手中的药人册,引出幕后黑手。
至此,共五册药人册已丢失三册。此事闹得沸沸扬扬,武林中人慷慨激昂,四处嚷嚷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,乱哄哄地吵得人头皮发麻,脸红脖子粗地争了大半天,却也没商量出个抓人的法子。
黄昏时分,日头西斜。
苏瞻秋趴在桌边,正对着药谱愁眉苦脸,她面前七歪八倒着几个圆滚滚的小罐子,塞子没塞紧,里头五颜六色的粉末洒在了桌上。
“阿秋,晚上的寿宴你就呆在院里,不要离开屋子。”
苏瞻秋抬起头,“哥哥,你要出去啊?”
苏瞻洛紧了紧腰带,“嗯,哥哥出去办点事儿。”
苏瞻秋把药谱扔在一边,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衣角,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
苏瞻洛蹲下身,摸了摸她的头,“明天一早,回来我们就离开这儿,去蜀中。”
苏瞻秋转头看了看窗外,日头逐渐落下,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大半天空,两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枝头,仰着脖子便扯开破锣般的嗓子喊了起来。
苏瞻洛背起桌边的长剑,紧了紧衣带,抬脚出门,却感觉袖口被轻轻地拉了拉。
“哥哥,”苏瞻秋抬起一双晶亮的眸子,“早点回来。”
苏瞻洛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。
“好。”
苏瞻洛走了没多久,屋子的门便又被敲响。苏瞻秋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,心里思忖着,哥哥不是丢三落四的人,应当不会去而复返。
果不其然,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,“苏公子,苏公子在吗?”
这个声音……苏瞻秋皱着眉头,这个人是昨天刚死了大师兄的夏容。
夏容又敲了敲门,屋里却半分声响也没有,便兀自叹了口气,“不在么……”
正在此时,屋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,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小的缝,夏容面上愁容一扫,登时喜出望外。
门缝里露出半张小小的脸,“你找我哥哥做什么?”
苏瞻洛背着剑,慢慢悠悠往药田走去。
他想得挺好,今晚医庄的守卫一定都在寿宴大厅,药田附近应当不会有什么人,虽说药田怪异诡辩,难以进入,但多耗些功夫总能想到应对的法子。
可他漏算了两点,一点是他这跟地图八字犯冲的脑子,一点是薛子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。
“你不会不爬屋顶就不知道路吧?”身旁的树梢上传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,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。
苏瞻洛看着面前的雕梁画栋无声地叹了口气,心道走哪儿不好,偏偏还走到了乱腾腾的寿宴大厅。
薛子安从树梢跳下,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,“我猜猜啊,你要去药田,是不?”
苏瞻洛也不看他,“整天上树,你是猴子吗?”
薛子安贼兮兮地笑,“知我者苏君也,我真是属猴的。”
苏瞻洛冷冷瞥他一眼。
薛子安笑得乐呵呵,“真的啊,今年正值二八年华呢。”
苏瞻洛瞪他一眼,“你眉间纹深的都能夹死苍蝇,要点脸行吗?”
薛子安突然正色,深情款款地捧着他的脸,“不要脸,要你。”
苏瞻洛拍掉他的手,转身就走。
“哎,药田不在那儿!”薛子安在他身后喊道。
他话音才落,一阵狂风卷来,将枯树上所剩不多的残叶通通卷下,落在泥泞的尘土中。
两人心照不宣,同时停下了动作。
人声鼎沸的寿宴大厅突然静地诡异,血腥味顺着寒风从雕花的窗缝中爬出,散在清冷的空气中。
此时,一个黑衣人翻窗而出,轻巧地点着屋顶的青瓦往后院掠去。
“是昨天的那个。”苏瞻洛道。
薛子安淡去了玩笑的神情,那双漆黑如潭的眼愈发幽深,仿佛鬼魅一般令人不寒而栗,身形如电,运功而上,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。
苏瞻洛愣了愣,亦追了上去。
黑衣人轻功不错,但对于二人来说追上不成问题,苏瞻洛注意到,这个黑衣人脚步极轻,落地毫无声响,这不由让他联想到前几天刚来聊城的时候带走苏瞻秋的那个女人。
这些人都是什么人?为什么脚步能如此之轻?就好像……没有重量一般!
黑衣人发现甩不掉身后二人,索x_i,ng脚步一转,手上的拐便携着劲风朝苏瞻洛的面门袭来!
苏瞻洛早有所料,不急不缓往后退了一步,抽出背后的剑便与他过招,却被薛子安拦在了身后。
“你看他拐上的花纹。”薛子安道。
那拐是实心的细圆柱样,不加雕饰,通体铮亮,圆柱的底面上却用刻刀细细刻出了一个图案,苏瞻洛仔细一瞧,那竟然是在叶一罗与殷允尸体上的梅花图案!
第6章 医庄无医(六)
残阳的血色逐渐淡在浓重的夜幕之下,一弯月牙缩在夜幕的边缘,兢兢业业地留下惨淡的月光。
黑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