伶舟无殇不动声色地看了半天,才问:“太医院怎麽说?”
“说是一毒药方子。”
伶舟无殇侧眼看他:“你怎麽打算?”
怀珍怔了怔,这位七王爷,不会连他想什麽都知道了吧?
“又是瞒著啊……”伶舟无殇撇了撇嘴,“怀珍,这次听本王的!你现在就去御书房,把太医院那些人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皇上。”
“这……”
伶舟无殇将药方递还给他:“我知道你担心什麽,不怕,出了事,我担著,绝不让你活受罪。只要记著,他问什麽,你就答什麽,别隐瞒。”
怀珍想了想,终於点了点头。
伶舟无殇见他答应了,正要离开,却又马上停了下来:“对了,皇上的头痛,好点了没?”
“回王爷,还是一样痛起来就厉害得很,不过已经没有前两天发作得那麽频繁了。”
“是这样啊……行了,你去吧。”
“是,奴才告退。”怀珍行了个礼,转身离开。
伶舟无离一言不发地看著手中的锦囊,那人写的药方早放回去了。只是……
“毒药吗……”他喃喃地道。
怀珍大气也不敢喘,垂手立在一旁。
“怀珍,谁让你来说的?”
怀珍吓了一跳,吞了吞口水,才道:“回,回皇上,是七王爷。”
“原来是无殇啊……”伶舟无离轻声说著,似乎想著什麽,好久,才道,“怀珍,你……让太医院的人按方子上配药吧。”
“皇上?”
第39章
伶舟无离似乎笑了笑,却一瞬间便变得淡然:“既然是毒药,放著也无妨,说不定……比我常用的,要好呢。”
怀珍不懂,却也只能应了。将药方收好,准备拿去配药。
伶舟无离拿起桌子上的笔,取过奏折要批,却又悬在了那儿迟迟没下笔,过了一会,怀珍突然听到他幽幽地开口:“他懂毒理,配的毒比谁都好……一定不会连著灌了一壶下去,都死不了人。”
怀珍先是不懂他说的“他”指谁,随即便明白过来了,心中叹息。如果不是生在皇家,即使有孛伦常,他们说不定也能很快乐。
“怀珍,这锦囊,不是那天留下的吧?”伶舟无离突然问。
怀珍一惊,扑通地跪了下去:“奴才该死,皇上饶命!”
“他……”伶舟无离说著一个字,却没马上接下去,声音似乎微微有点哽咽,只听得呼吸声,好半晌,才接著,“他什麽时候回来过吗?”
“回皇上,是寂王府的人送来的。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。”
伶舟无离没再说话,只挥挥手让他退下。怀珍看了他一眼,福了福退了出去。
伶舟无离只是怔怔地坐在那儿,一动不动,好久,才缓缓地缩下身去,将自己抱成了一团。声音从喉咙挤出,嘶哑的仿佛不是自己:“央哥哥,央哥哥……墨央,你都不肯见我了吗?”
风不知从那个角落吹进来,吹得那烛光明明灭灭,一如那天。
──皇上……想杀我吗?嫌我至此吗?
不是的,不是嫌弃的……只是,不能留。
──江山与我,你自选江山,我懂……五儿,五儿,告诉我,坐拥江山时,你会不会想我?
不会。
明明不可能不想,明明心痛得无法遏止,可是,既然下了决心,就不能再想,不能让任何人知道……因为,会有弱点。
──离……五儿,五儿……
那是墨央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,低低地唤他,唤他的名字,长大的,小时侯的……叫得他不知所措。每一声,都似在考验他的决心。
终於自己如同疯了一般压下那人,任他挣扎,任他被酒呛得咳嗽不停,任他眼中泪水滑落,哪怕自己同样哭得狼狈,却还是死死地压著他,将一壶倾尽。
那时,墨央只在他手臂上划下一道指痕,见了血,他便松手,拉扯挣扎间再没碰过他……到那个时候,墨央还怜著他,而他却还能下得了手。那指痕,被他刻意保留了。只有这,见证著他,为这江山放弃了一生所爱。
当看著血从那人嘴角流出,他真的想到过陪著一起死去便罢了,却在低头吻下时,被躲了过去。
那时,我便已经连与你共赴黄泉的资格都没有了,对吗?墨央。
自那半月,怀珍便发现他的主子常常想什麽东西想著想著便出神了,不只一次,在朝堂上,是七王爷轻声咳嗽才唤了回来。
头痛虽然越来越少了,可人却还是越来越憔悴,经常灭了灯後,还能看到他一人在房间里喃喃自语地说著什麽。
第40章
只有说到南方与归彩国的战事时,他才会全神贯注。
“皇上,皇上!”就像现在,太师正在等他说话,皇上却不知在想什麽了。怀珍小声地喊他,看著殿下的人面面相觑。
伶舟无离回过神来,叹了口气:“太师所说的事……朕稍後再给你答案吧,今天到此为止,退朝吧。”说著,便转身走进了内殿。
殿下百官这几天来也习惯了,只是猜测了几句,便就散了,只有伶舟无殇眼中闪过一丝怒气,追进了内殿。
示意怀珍让其他人退下,他也没再管礼节,直接便叫:“五哥!”
伶舟无离微微一顿,回过头来,冷冷地看著他:“无殇,别太放肆。”
伶舟无殇勉强地行了个礼,语气却是强硬的:“皇上,如果您是为了一个男人,也能将国事荒废如今,臣不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