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万候以为自己做得人神不知,但天下岂有认不得儿子的母亲?!
风万侯低估了宁紫荆,低估失去孩子的女人,那种强大的报复心理。宁紫荆让兄长带走风筵,风万候让她失去亲生儿子,那她也要风万候失去儿子!
宁紫荆并非如qín_shòu一般,也将风筵丢下山崖,而是要兄长教养风筵,避免沾染生父的狠戾,做个qín_shòu不如的恶人!
“来人……”风万候跨过血泊中的长子,冲门外唤来两个丫鬟,替他换过干净的袄子,又命人取来新手杖,慢条斯理对管家道:“我要去县衙赴个宴,大少爷就留我屋里反省,你们谁也不准打扰他,知道吗?”
老管家应了一声,送走风老爷之后,吩咐下人擦净血迹,但不许动到大少爷。
屋内燃起檀香,驱散空中血腥,下人打扫完毕,便将屋门关起。
这大屋发生太多命案,能够出入这里的下人,早就已经见怪不怪,风老爷布置的风水局,就是震慑死在这里的冤魂。
别说一个风筵,就算是风筵的母亲,风家的正室夫人,有当官的大哥撑腰,最终不也是死在这间大屋吗?!
正值隆冬,气候寒冷,屋内虽有火炭,但躺在地板上,仍是寒气逼人。
恍惚间风筵似跪佛堂,炉香袅袅伴着木鱼声声,宁紫荆的背影就在眼前,平和语气透着冷漠道:“我不是你的生母,无法视如己出,便让兄长养育你。你的生母身份卑微,但却是个善良女子。你的生父qín_shòu不如,作恶多端生x_i,ng多疑,与余家表面为敌内里一气,你要小心谨慎等待时机,利用这些年我收罗的证据,将风余两家一举铲除。”
宁紫荆转头淡淡一眼,本该云淡风轻,却又似有眷念,叮嘱道:“切记,该出手时不可犹豫,别奢求他会放过你,不是他死便是你亡!”
“娘……”风筵想拉住她,却扑了个空,佛堂跟着消失。
风筵恍惚中又立身祖坟,耀宗、耀晴的墓碑映入眼帘,不远处躺着尚未入殓、满身污血的耀辉……
这天晚上下人们听到老爷的屋内,大少爷那声撕心裂肺的哀嚎,宛如一头受困于绝境的野兽绝望嚎叫!
☆、第十三章
下人不敢推门,屋内黑灯瞎火,谁也看不见,只能小心候着。
戌时三刻,赴宴的风老爷回来,点蜡烛的侍女才发现,醒过来的风筵静静跪着,头上血液已经凝固,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,仿佛那声哀嚎不存在过。
风老爷喝了点酒,进屋就是更衣漱洗,佣人们进进出出,谁也不曾多看一眼,风筵好似透明人一般,安安静静跪在中央。
一夜,就这样过去了!
第二天清晨,风老爷醒来,出帘子就听到风筵的叩头声。
“儿子知道错了!”
风老爷拄着拐杖,站在帘子那一端,微微侧着脖子,下巴高高昂起,低垂下眼皮子,藐视着跪了一夜的大儿子!
“儿子不该顶撞爹,以后再也不敢了,请爹宽恕!”
跟往常一样,风筵一个叩首,弓起脊背匍匐在地,显得分外的卑谦恭顺。
跟往常不一样,风筵一头黑发,一夜之间变成灰色,面容也似苍老十岁,原本二十来岁的青年,此刻好似历经沧桑的中年。
风老爷眯起眼睛,看着那头灰发,y-in晴不定的表情,似是想看穿什么,又似在盘算什么。
上方没有回应,风筵嗓子沙哑,干涩地道:“儿子以后会跟耀祖多亲近,跟耀祖学如何做生意……”
半晌,风老爷嗤笑一声,轻飘淡写道:“起来吧!”
这算是大赦了,风筵谢过老爷,站起来的时候,双腿犹然发软。
风老爷拉了铃铛,佣人们进来伺候,风筵站在一旁,等候他的教训。
等风老爷洗过脸,一边让人替他更衣,一边慢条斯理道:“你是风家的老大,反倒要跟耀祖学,这话传到外人耳里,还以为我要废长立幼……”
风老爷说这话的时候,凹陷脸颊抽动,那双y-in蛰的眼睛,转瞬不移盯他,讥讽道:“你也老大不小了,要不是为你娘亲守孝,早就该娶妻生子了!”
这一次风筵学乖了,眼睛看着脚尖,不再卖弄聪明,恭顺道:“孩儿的亲事,全凭爹做主!”
正前方没声音,风老爷略微歪头,y-in森目光透体而来,当他在琢磨别人的时候,往往就是这么死死盯着,并且长时间沉默不语。
显然,他对大儿子的顺从,并非全然相信。
野狗暂时屈服在棍木奉之下,不表示它从此就忠于主人,低眉顺眼只为等待反噬的机会。
风老爷活了几十年,生意场上摸爬滚打,什么样的人没见过?!
当初,为报复宁紫荆,他容许那妓*女留下他的种。风筵的出生,在他的眼里,就像一条外边捡来的野狗。
何况,风筵打小就被宁知远带走,言行举止都不似风家人,更不配做他风万候的儿子。
风老爷心里嫉恨,就连看风筵的眉眼,都觉得有宁知远的轮廓。
“我听老周说,阿辰练过武,一个人打倒四个,倒是个好苗子,可惜他跟错人!”风老爷眯着眼睛,看似漫不经心,实则充满危险道:“你是生意人,讲究和气生财,弄个凶神跟着,只会坏自己的财运!”
听到阿辰的名字,风筵脊背一颤,心脏一阵发冷,很快镇定下来,瓮声瓮气道:“阿辰身手不错,人又老实忠厚,不如让他来大屋,保护您老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