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七觉着他也想要一间那样的公寓,橱柜里搁着抽不完的烟和喝不完的酒,窗台上摆着一周不浇水也不会死掉的仙人掌和多r_ou_,然后摆一张简单的茶几,和一只可以打游戏也可以看新闻的巨大的电视机。
他会在周一和周五早上戴着耳机出去晨练,他会在周六起开酒瓶,看着电影喝个痛快,他会在周日找个人约会或约炮,把对方带到家里或去对方的家里,释放一下`体内的燥热,缓解一下独身的焦灼。
他也有可能会好好地开始一段感情,和一个他暗恋了很久的人。
他们牵过手,接过吻,上过床,他们如饥似渴地做`爱,依依不舍地惜别。
他们会把时间拉得很长,直到有一天他在卖花小妹的帮助下选一束花,再挑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,给自己喷点香水,在网上找一个穿衣搭配的教程。
最终摁响对方的门铃,让他们把两座房子变成一座。
那人一定正在看着书,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衣出来,扣子没有严丝合缝地系到最上的一个,所以能露出胸口一点点的皮肤和肌r_ou_。
他会看着对方的诧异,再将诧异的表情慢慢回收。
他会承诺很多的东西,然后对方告诉他,你闭嘴吧,你说山盟海誓的样子还不如你说黄段子流利。
傻七收回了望远镜,掏出了几个月前仅用过一次的狙击枪。他打开小旅馆的电视机,各个台都在c-h-a播两名法官遇刺的消息。
记者们眉飞色舞地描绘着一片慌乱的现场,向八爪鱼传递着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。
他看了一眼安静的手机,今天是星期四。
他还有三天。
但他用不了那么久了。
(66)
神用七天创造了世界,而毁灭世界却用了好几个月。
子弹s,he出的那一天他没有任何的纰漏,一枪爆头。
就在那人搁着手机的门口,玻璃窗炸开,鲜血ji-an上素雅的墙纸,角度好得难以形容。
所以傻七根本不用凝神确定对方是否存活,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猫下`身子,躲过也早已布设在他的周围的埋伏。
他的窗户瞬间被打成了筛子,他苦笑着看着窗廊的木屑飞舞。楼道间响起了脚步,他知道来杀他的人绝对不止一个。
他把狙击枪放下,掏出手枪。对着窗户外头开了几枪,再将手雷拔出,往门口丢去。
而后他跳出窗户,从二楼摔到地面的垃圾箱。
中途他还被挡雨板撞了一下,撞得他肋骨剧痛无比。
他从垃圾箱翻出来,枪声便一路尾随。
他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戴着面具来追的他,还是脱掉面具发号施令。他也好奇面具底下的那张脸到底比自己好看,还是略逊一筹。
他到底没能得到八爪鱼的宽恕,所以他要他死在最后的一个任务里。八爪鱼会换掉他,这是八爪鱼早就对他说过的话。
可为什么接受起来那么痛苦,那么愤怒,胸口好像真的中了一枪,让傻七心脏难受,呼吸不畅。
但他的胸口没有血花,手臂却嵌入了子弹。
后面的追击太多了,他的准备怎么样都不可能有那些人的好。他拦下路旁的一辆摩托车,推开人就骑上去,拉起油门狂奔。
他穿梭在小巷里,手臂的鲜血随着风一路往后流淌。然后他的肩膀又中一枪,打得他车头歪歪斜斜,差点撞上一个小摊贩。
但他知道,这一枪就是收尾了。
那些追击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减小,他们分散地进入繁荣错杂的民居中,很快便会和路人混在一起。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,正如这一整年来也没有人知道傻七的真实身份。
傻七开到大路又换汽车,再开一段再换摩托。
他在城市里兜兜转转,直到双腿发麻,手臂的痛也因冷静而逐渐清晰之后,他才放缓了脚步,把摩托丢在路边。
他没有找旅馆,也没有想办法取弹片,他浑身都是垃圾桶发酸的臭味和已经被吹干的血渍,他蓬头垢面,满脸的伤和烟灰。
他从兜里掏出帽子戴上,再把被血染出一大块的外衣脱掉。
他径直往那栋楼走去,于是周围的人声便慢慢消失,最终只剩下自己的心跳。
他绕过电梯,从安全通道上。他拔出手枪,清算了里面的子弹。他抹了一把脸,把眼角残留的污渍擦掉,再让自己的容貌清晰一点,干净一点。
然后,他来到了那扇门前。
这就是他一直想来,却没能正式拜访的地方。这就是他监视了一整年,却始终没有收到邀请的地方。这就是他无数次请愿,又无数次被拒之门外的地方。
他摁响了门铃,握紧了枪柄。
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胆量开门,如若有——
门开的刹那,暗锁还拴着链条。他抬脚猛地一踹,直接将虚设的暗锁踹开。他三两步走进公寓里,举起枪对着那人的脑袋。
“你还是没能把我干掉。”傻七咬牙切齿,枪口抵着八爪鱼的脑门。
“是,”八爪鱼淡淡地道,“真可惜。”
“为什么一定要杀我,”傻七的喉咙仿佛被掐住,让他说每一个字时都扯得喉管疼——“你怎么做得到那么绝情,非要我死不可!”
八爪鱼平静地注视着他,而后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你在问一句废话。”八爪鱼说。
傻七愣了,最终笑了。
他的眼眶有点痛,为着自己愚蠢的慈悲和莫名其妙的情愫,为自己的侥幸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