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更去的第二日,刘青风来了。
来得却不止他一个。
傅远臣竟然也跟着同来。
我一手虚拂,本是敞开的窗扇如被风推,轻轻阖上。
刘青风绝无那个胆量来推我的窗。
这些年来,他那副假道学的面孔我算是看得通透。
“展宁……”他在外面轻声说:“有些事情想和你商谈。”
我同你有什么好说?
如果你不是抚养过小风。
我岂会容你直至今日还在我面前招摇?
抱着一团僵气,一步不敢多走的人。
远远看来悦目,近看却只是死物。
少年时的我,竟然向往这样的生活么?
“玉公子,”另一个声音说:“我们已经知道魔教的圣册,似是由你收藏。”
我轻轻啜了一口茶。
就知道你们是为此而来。
不过,任啸武足足磨了十年,任越花了三年,都拿不去的东西。
你们以为,能从我这里得到?
“玉公子与魔教现在也已经恩断义绝,原也不应再为他们保存此物。况且此物关系重大,牵涉又广,公子留在身边,也只是多添烦扰……”
“不如交给你们保管,是也不是?”我淡淡的说。
窗外那两人也不傻,自是不会接口说那自是好。
心中冷冷的笑。
傅远臣,挨不下去了么?
这个名存实亡的盟主,做得可还尽情得趣?
知道你留恋名位,所以,我也给你留了名位。不过,除了名位,其他的,你是不要想得到。
之所以也没有杀任越,也没有杀你……
你们不知道原委么……
你一门心思要光复当初的傅家庄,我偏不能让你如愿。
任越是心心念念要重振教门,我也不能让他如愿。
你们明争暗斗了三年,各各元气大伤。
个中滋味,各人自知。
我轻轻拈弄手中的棋子。
黑白晶莹的,冷冰冰的,任人摆布的棋子。
做一枚棋子,或许会不甘心。
但只要棋子自己并不知道身在局中,不知道在受人c,ao控,那么,也不算太难受。
一个认为自己是渐渐的得到了,一个认为自己已经稳稳的坐实了。
我轻轻一笑,手腕翻转。
一把棋子铮然有声的落在棋秤上,清脆的玉石错落之声不绝于耳。
“我不想理会你们的事。”我冷然地说:“小风母亲的遗物,我会一直留在身边。你们若有心思担心这个,不如去好生想一想,怎么对付任越是正经。”
刘青风的声音停了一停说:“展宁,若你当年不阻我与远臣杀死任越,何来今日之患。说到底,那书册终究是颗不安种子,任越这些时候也费了偌大心力,道宫中也几番被魔教之人渗入……”
我慢慢扬起嘴角。
当时那温情款款的挽留,我也留了下来。
现在却觉得我是祸水了么?
刘青风,可惜你明白得有些晚。
而且,你可知,我就是要你不得安宁。
任越那样对待过小风,我岂能让他死得那样轻松便宜……况且,小风在黄泉,也不见得肯见这些人的嘴脸吧?
让他们好好活着,在没有小风的世上。
让他们活得很久很久。
共存。
爱恨共存。